改編自王朔的小說《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雖然跟《小紅花‧看上去很美》一樣,僅僅是片段改編,情節也有所刪增,但已足以窺見王朔作品的獨特魅力。回到電影,《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是部不順眼、不順心、不順情理因而具有刺激、顛覆性的電影。衝突與矛盾是這部片開展的養分,長出的枝葉自然歪七扭八,花朵也大剌剌地擺弄突兀的色彩與姿態。這是一棵怪樹,卻因為醜陋而吸引我多看一眼,再一眼......有些事物令人厭惡,卻在自覺反感的同時深刻地刺了你一刀,傷口久久不癒。
如果用修辭的角度看這部片,我認為貫串其中的是「誇飾」法。在個性光譜中選擇了最角落的極端人物:性、暴力、利用、奉獻、自虐、殘酷、狠與恨、獨斷的自我中心......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是一種戲劇性的共謀,壞到骨子裡的男人對一個單純的好女人發揮了致命的吸引力。女人自虐性地追求一份難以掌握的愛,但好女人是不被珍惜的,即使她變壞也無法改變為愛受傷的宿命。因為骨子裡,她終究是個好女人。壞男人呢?他是真的壞,自負、自傲、自恃非凡地壞。有些人會懷疑這是不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自卑,但既然當它是誇飾的運用!我也大膽地預設壞男人對自己的壞,真的樂在其中。詐騙、暴力、玩弄人性是他對社會的反叛,還能充當黑暗的人性導師點化眾生。他相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所以寧可負人,也不能忍受別人負他。強硬的外在姿態始終沒有軟化,但原本神聖而堅定的路線卻「偶爾」動搖。不過那只是一種迷亂而已,絕對自我的突然冷顫。我不認為最後他對麗川懷有深切的愧疚悔恨,那只是另一種強硬調性的自我回應。他最終想要塑造的,還是自己的生命風格。至於比較不壞的男人,能夠帶給女人多一些的幸福,可惜對於撲火的飛蛾,他的光與熱顯然是不夠的。至於壞男人跟比較不壞的男人,只有在海灘上能夠享有最自在的關係吧!
目前分類:未完的故事-電影 (16)
- Apr 26 Sun 2009 22:04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 Feb 21 Sat 2009 23:15
《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
在台中圓滿劇場的戶外首映欣賞了這部感人的電影,本來擔憂開放式場地的種種變數會干擾觀看的心情,但影片的動人魅力明顯蓋過這些顧慮,眼淚照流,笑聲的歡樂更因為一萬人的迴響而加倍。但還是參雜著小孩的尖叫、嬉鬧聲,甚至有人無視於電影播放,大剌剌站在你面前演出邂逅驚喜的戲碼。當下確實有些厭惡,但事後這些小插曲反倒令我想起小時候,在學校操場看古早味蚊子電影院的點點滴滴。幸好這部片值得再進戲院欣賞一次,屆時久石讓配樂的穿透力大概會加強幾百倍吧!
就片名來說,日文Okuribito是「送行者」,英文片名「Departures」意指「離開、出發」,兩者都回應片中「死亡雖然是離開,也是邁向重生旅途的起點」這個觀點,而納棺師可說是「邁向重生旅途的協助者」。香港片名為「禮儀師的奏鳴曲」,台灣版字數最多「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從片名就可看出送行(旅程)、禮儀師(職業)和音樂這幾個元素。尤其音樂在片中的地位不可小覷,久石讓的配樂固然是盪氣迴腸,在情節安排上音樂也和主角對父親的複雜情感、個人理想的幻滅、重新找到生命的重心緊密相連。此外,看到納棺動作展現的優雅、專注及韻律感,與大提琴手全心投入的影像彷彿重疊在一起。主角在拉大提琴與納棺時的專注神情,不也極為相似嗎?
- Feb 17 Tue 2009 20:19
花吃了那女孩‧誰吃了我?
《花吃了那女孩》先以聲音的形式進入我的世界,間隔許久,影像才來敲門。過了兩天,又買了電影小說。喜歡的濃度並不特別高,但已經足夠讓我醺然欲醉。
四則故事表現情感與快樂的不同形式:〈如果南國冰封了〉代表「在一起很快樂」、〈看不見攻擊的城市〉代表「不在一起比較快樂」、〈夢見相反的夢〉代表「不在一起不快樂」、〈像花吃了那女孩〉代表「即使在一起也不快樂」。然而仔細一想,各個模式不也相互參雜?糖果雨繽紛落下,五顏六色的外表瞧不出箇中滋味,只有真正嚐了、真正愛了、真正體驗了,才知道酸甜苦辣喜怒哀樂......
- Feb 15 Sun 2009 23:07
令我著迷卻不敢推薦的《車逝》
導演書亞批判語言為我們帶來的限制,所以這部電影沒有對白,卻多了許多經常被我們忽略的細微聲響。這種摒除語言的嘗試可稱之為噱頭、賣弄,但關鍵在於能否突破藩籬,藉由影像、聲音帶我們到文字所不及之處。21歲時寫下故事大綱,24歲完成了處女作《車逝》,第一次當導演的小伙子竟能吸引許多電影圈的知名人物,為這部「非商業片」奉獻寶貴的時間與精神,可以推想他的獨特魅力。
沒有對白,情節主軸也刻意混搭,不同人物、不同時間點的現實、夢境、回憶與想像。關連的線不知從哪穿過,但就是知道它織成了一塊我們看不清楚的布。交錯與片面,其實是世界的常態。我們何嘗真正瞭解一個人?真正掌握一件事物?我們所認為的真實,就是源於自己蒙眼撿拾的故事片段,然後依照喜好交錯排列。拼圖,動作本身就是目的,而不是那張事先公布的樣版。書亞也挑戰人們對於既定秩序的安定感,我們都渴望「掌握」、「瞭解」,甚至在每一次思考之後,潛意識中企圖「對答案」來肯定自己。當我心中浮現「看不懂」的憂慮時,這部片正巧讓我認識到自己的偏執。倒不是頌揚毫無範圍的相對主義,只是我們太習慣被「絕對」所餵養。絕對與相對,都是鴉片。
- Feb 14 Sat 2009 07:57
烏龜游泳意外迅速‧生活平凡意外困難
這是一片無厘頭的間諜喜劇。上野樹里是平凡的家庭主婦,卻無意中被吸收為間諜,這讓她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標,似乎有機會可以證明自己的不平凡。但矛盾的是,擔任間諜工作的最根本原則,就是保持自己的平凡,不能有稍微顯眼、突出的言行。所以她必須跟著前輩學習怎麼樣成為一個讓人沒有印象的平凡間諜,訓練課程包含「點服務生記不起來是誰點的餐飲」、「到超商買最平凡無奇的食物」、「避免抽中大獎而成為注目焦點」、「不超速反而會被注意,偶爾超速才像普通人」......原來平凡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慢慢地,她發現平凡的拉麵店與豆腐店老闆、在公園上餵螞蟻的老太婆全都是間諜,但他們做了什麼007風格的舉動嗎?完全沒有。他們日復一日地沈潛著,直到組織發出召集通知。但上野因為拯救初戀情人的小孩而上了新聞,這破壞了平凡原則,所以被組織排除在行動之外。惆悵的她被留在公園,間諜的生活結束了,體驗平凡的困難之後,生活的本質其實就不再平凡了。
沒有精彩萬分的情節,卻有令人會心一笑的安排。除非笑點很低,否則很難捧腹大笑,但它可以給你輕鬆的微笑。其實「平凡」是很有趣的一條主軸。烏龜游泳意外迅速,為何「意外」?因為超乎一般人的普通認知。總認為烏龜是慢吞吞的,卻不知那是因為我們總在自己熟悉的陸地上瞭解它。如果烏龜隱藏自己的能力,我們怎麼知道真正的烏龜是如何?就如同平凡生活中的平凡人物,我們怎能確知他們的真正面目?他們會不會有一天讓我們深感「意外」?正如拉麵店老闆,明明能煮出超好吃的拉麵,卻因為自己是間諜,必須強迫自己煮出「普通拉麵」,普通到沒沒無名卻也不能難吃讓店倒掉。忍受十多年來其他人的批評,不能施展真正的才能,這種「平凡」想來真的不容易啊!也難怪終於要出任務的那天,與同伴吃著自己煮的好吃拉麵,他會掉下那樣的眼淚。拉麵大叔說:「沒辦法,路是自己選的!」為了身為間諜的使命,他必須犧牲。你說荒謬嗎?但卻又荒謬得那樣引人思索。
- Feb 13 Fri 2009 00:01
最近‧與那些電影們
每一陣子都有不同的偏好,這些爆發的興趣倒也不是在三分鐘熱度後戛然而止,就此離開我的生命。它們更像週期來訪的潮汐,搖搖晃晃地將我漂離地表,可以稍稍逃離地心引力的拉扯。最近密度最高的,是電影。
我想不需額外介紹這些片子,Google已經提供夠多的資訊與評論。也並非每一部都非常精彩或者觸發心靈悸動,看電影這回事,其實也挺講緣分的。頻率、心情、環境、氣氛不對,進到心裡的東西可能截然不同。最近的那些電影們,讓我確定自己對「距離」這個元素的迷戀。《小黃狗的窩》是人與動物、人與自然的距離;《看上去很美‧小紅花》是方槍槍與小紅花的距離、小孩與大人的距離、自在與壓抑間的距離;《王首先的夏天》是夢想與現實的距離、城市與鄉村的距離;《愛的發聲練習》是單純與複雜、幸福與不幸福之間的距離;《渺渺》是說與不說、愛與不愛、擁有與失去的距離;《畫皮》是人與妖、佔有與犧牲的距離;《盲流感》是看與看不見、存在與不存在、理性與不理性的距離;《電影情人夢》是過去與現在的距離、曖昧與永別之間的距離;《最遙遠的距離》是陌生與親近、遠方與遠方、自己與自己的距離;《閱讀者》是頭腦與肉體、道德與責任、無知與已知的距離;《奇蹟的夏天》是現實與奇蹟、汗水與淚水、場上與場下的距離;《花吃了那女孩》是同類與同類、異類與異類、他們與我們之間的距離;《烏龜游泳意外迅速》是平凡與顯眼、使命與犧牲、本分與突破之間的距離。寫到這,我承認自己都覺得有些賣弄,沒看過影片誰聽我瞎扯這一堆模糊不清的語句?這確實令人不舒服。總之,這些電影們讓我看到不同的「距離」。
- Feb 12 Thu 2009 14:02
今年夏天-奇蹟的夏天片尾曲
- Jan 20 Tue 2009 04:50
小黃狗的窩
說是小黃狗的窩,但片中沒有任何一隻小黃狗出現,狗主角是一隻白底黑頭套加背上黑點的小花狗。英文片名其實可直譯為「黃狗洞」(但顯然不好聽),這跟老婆婆說的一個故事有關:草原上大戶人家的女兒生病了,訪遍名醫都不見改善,疼愛女兒的父親請教一位智者,他回答:「你家的黃狗太兇了!所以才讓女兒生病!」父親為了女兒,想把黃狗殺掉,但又不忍心,於是把牠關到一個石洞之中,每天提供食物飲水。想不到這一隔離,女兒的病果然好了!最後才發現,原來女兒有了意中人,但家中的黃狗太兇,嚇得情郎不敢登門示愛,所以女兒才生了相思病。這故事說來平淡,但其實還頗有禪意啊!片中小花狗也是因為「非自身因素」而遭到父親拒絕,因為他擔心這隻來路不明的狗「跟狼混過」,會招引狼群。但其實說到底,用盡心機的還是人啊!就算擔憂排斥也是一種心機。萬物之靈以外的生命單純多了。
人與狗的關係是片中的主軸,但不刻意描述,也間接呈現了蒙古民族的生命信念。蒙古人相信狗是家的一份子,牠的上輩子與你關係密切所以今世才來到你家。當狗狗死掉,埋葬時要將牠的頭壓在尾巴上,希望牠下輩子轉世為長辮子的人,而不是長尾巴的狗。對蒙古人來說,下輩子再轉世為人的機會,就如同灑落的米粒停在針尖上的機率,微乎其微。正因為如此困難,人們怎能不好好珍惜自己現有的生命呢?
- Dec 03 Wed 2008 20:50
《停車》生命的安穩與困境
《停車》是我在2008金馬影展看的最後一部電影,也最符合我近來的遭遇與心情。「幸運」的停車位,卻是荒謬、不真實旅程的起點。因為停車,所以失去,也所以獲得。
生命,往往必須遵循某些規則以避免衝突,進一步聯繫人我間的共同利害關係,就像「停車」。規則是這樣的:開車、找到停車位、停車......這個動作使流動遊移的狀態轉為安穩,我們可以暫且不需擔心車子,而獲得相對的自由。但弔詭的,照規定停車本身就是對個體自由的限制,我們不可以隨意停車,只能在限定的範圍內照規定完成。而之所以願意「犧牲」,因為值得。阻礙者卻截斷這樣的連結,並排停車使得原本的保障變成困境,原本的相對自由變成受限於人的不自由。可恨的是,阻礙者往往不會遭受立即的懲罰。僵局能否解開?荒謬地操之於阻礙者手上。遵守規則的人在此時遭受雙重的壓迫,這是最不幸的處境。
- Nov 23 Sun 2008 22:09
乘金馬看世界
11/24《家事美人》→個人覺得原片名「Apron Strings」的隱喻更符合電影主軸。親情、愛情、家庭衝突、種族、性別、生命價值......納入那麼多樣的元素,卻不是粗俗的大鍋炒,而像是一道精心烹煮的菜餚,僅稍微提味卻能使人口齒留香。衝突與寬容,有時是生命中的無可避免,因為不管年歲經歷,人們到死之前,都還在摸索生命與生命的巧妙關連。
11/23《左右》→「左‧右」為難。該不該創造另一個生命來拯救孩子?怎麼抉擇?怎麼做?與「姊姊的守護者」相同的主題,不過焦點放在關係糾結的「大人」身上。為了拯救一個生命,我們能付出多少?沒有最終結局,只有左右擺盪之後的沈靜。
- Aug 27 Wed 2008 19:19
《九降風》勾引了我的記憶
在我的感受中,「風」正是這一部青春電影的意象。風,一向是難以捉摸的象徵。它,可以是清爽沁涼的,也能帶來悶熱與煩膩;它,送來你期盼已久的髮香,卻也能帶走朋友的氣味。風,時吹時停,時急時緩,時強時柔...正如青少年的生命。雖然身處蘭嶼歸來又鬧脾氣的夜晚,但腦海中卻是悶熱的夏日午後,風莫名吹起,在空中輕巧盤旋,然後又令人悵然地停息。這陣風,揚起了我的高中記憶......
想不起來的早修與清掃工作、十點爭相開動的便當時間、氣味紛雜的長排舊式廁所、各行其是的荒唐課堂生活、集資合購傳閱的漫畫週刊、自己填自己簽的公假單、可以自由呼吸笑鬧的社辦、打保齡球到凌晨再上台北的疲累、元旦社團成果展前一晚的冰冷地板、朝會時的沖天炮與掌聲、畢業當天在校園飛舞的白色碎屑......這陣風,本以為沒什麼了不起,但它真的吹進了心裡。
- Jul 19 Sat 2008 22:34
赤壁之後
偶爾觀後抒發心得,並非妄想評價論斷,只是自己些許思考的紀錄。今天看了赤壁,說實在的並沒有「驚豔」的感覺,這樣的失落何為而來?是演員演技嗎?是情節安排嗎?還是戰爭場面?照自己的觀點,吳宇森對三國故事的「挑戰」應該可以得到我的肯定。在此立場下,縱有些許遺憾也是瑕不掩瑜。然而我為何無法這樣看「赤壁」?因為它跟徐克的「謎屍」不同,「謎屍」挑戰的是不同的拍攝手法與情節安排。簡單來說,徐克要挑戰的是從「A」到「B」。但吳宇森的「赤壁」挑戰的卻是一般人對三國故事與人物的「深刻印象」,你能夠想像一位挑戰者要處理「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情節與人物特質,將遭受多大的困難與批評?這是從「A」升級到「A+」的嘗試,要保存「A」的本質特色,又要有所突破創新,我只能說這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對於自己的失落,我反思,那是因為自己無法跳出「三國刻板印象」。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在心中勾勒出自己對三國的種種印象,有穩固模版者通常很難被影響改變,保持多元變動的人比較能夠接納差異。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很多人對「赤壁」多有微詞,熟史書三國志的人有其「印象」,愛好三國演義的人有其「盼望」,從早期戲劇中認識三國的人,又有其不同的「詮釋」...有強有弱有深有淺...韓兮直接點出關鍵,「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部三國」。吳宇森用「自己的」三國去挑戰「每個人」的三國,那我們要用「自己的」三國去「論斷」吳宇森跟其他人的三國嗎?如果有人說「虎姑婆」與「龜兔賽跑」能夠別出心裁、自創情節,是他們亂說?還是我們太過獨斷?太過嚴肅?這是赤壁讓我重新自我反省的一點!對於自認為「熟悉」的事物,我們是等待或要求它們「理所當然」的發生?還是允許不同的旋律?
- Jul 06 Sun 2008 00:06
Missing
Missing(1):謎屍→詭謎的謎,屍體的屍。
Missing(2):迷失→迷亂的迷,失落的失。
Missing(3):弭思→消弭的弭,思念的思。
Missing(4):靡詩→華靡的靡,詩意的詩。
- Mar 28 Wed 2001 00:04
臥虎藏龍(下)
寫完我對人物的揣摩,還有許多細節無暇深入,這樣的思索對自己而言,我有回應其他人評論的基礎,無論贊同或反對。但這是不是電影所表現的?我想一定有所差距,因為這是我的解讀。看電影不是死讀書,不是人云亦云,藝術的美正因為允許多元的觀點,自己的領悟與感受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這才是扎根於人世間的藝術。我知道「臥虎藏龍」是一群人努力的結晶,我不否定任何人的付出。但我也清楚知道,華人的電影可以更好,有大家的支持,可以跳脫出現有的束縛。「臥虎藏龍」給我感動,因為我知道這將會是一個開端,而真心希望它不會是結束。
如果說「臥虎藏龍」的風暴,有部分是來自於電影本身以外,我是相信的。然而奧斯卡得不得獎,對於「我們」很重要嗎?「奧斯卡」的商業化是眾所皆知的,即使沒有得獎,我們需要謾罵嗎?過去「世界少棒冠軍」是鞏固民族自信心的憑藉,讓我們為之瘋狂,得失心顯露出許多衝動的行為。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對過去批評,只是時空遷移,現今的我們還是「只能」藉由外人來肯定自己嗎?必須藉由「比較」來凸顯自己的優越?給予自己掌聲,給予自己批評,都是「自愛」,然而現在後者多於前者。
「臥虎藏龍」的得獎,對於許多涵養極深的藝術工作者來說,或許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我卻很高興,至少在這樣「世俗」的光環下,人們開始注意我們也有能力作自己的電影,好萊塢不是唯一選擇。「臥虎藏龍」是有娛樂片的影子,但它很努力地表現不同的風格,探索一些中國式的主題。要比格調,每個人永遠有自以為更好的選擇,有何好計較?然而正如同漫畫對群眾的龐大影響力,不要忽視電影所造成的效應,那是另一種文化提升方式。 從事藝術創作的人們應該都能體會,文化的人口,是漸進轉變的,怎能太苛責強求?世俗文化又有何錯誤?何不雙線發展,相得益彰?台灣許多獨立製片的小成本電影,社會寫實、議題探討、人性刻畫,有時更能深切的撼動人心,提供了娛樂之外的另類選擇。然而這並不相斥啊?只不過是不同的觀點與角度。大老們,藝術與娛樂,本是同根生,都源於「人」的需要,給點模糊的空間吧!
- Mar 28 Wed 2001 00:02
臥虎藏龍(中)
講到臥虎藏龍的劇本,我承認我並不欣賞,許多值得深思或加重的主題並沒有凸顯,人物個性也多多少少被武打所掩蓋。劇本好壞的確攸關整個創作的評價,批評大多自此而生。然而針對郭冠英先生所提出的不合理之處,卻也覺得有些不認同,如果正如她自己所說「只看四分之一」就看不下去,那麼有何立場批評劇情?或許前輩的眼光總是比較特別。我也沒有資格評論什麼,以下我想先針對劇中人物性格揣摩一番,至少這是我的解讀。
李慕白:
一位兼具武功與武德的俠士,但即使閉關修練武學登峰造極之際,卻仍跳脫不出「情義」的糾結,這些是武俠思維的束縛,即使輕功蓋世,卻也逃不出這樣的網。第一層是殺師之仇,原本想退出武林是非的李慕白,終究卸不下為師報仇的責任,「仇」永遠是武俠世界的主軸,為此可以犧牲自己生命,重於一切。第二層是對俞秀蓮的情與義,犯難相知的情,對死去朋友的義,堆積成自我壓抑的情感,「兒女私情」為了種種理由總是被擺在一旁,然而它卻又真實地存在,折磨人心。第三層是對玉嬌龍的惜才,遇見資質優異習得又是本門劍法的豪門千金,惜才之情屢次顯現在李慕白的行為中,希望收她為徒傳其衣缽,然而玉嬌龍與碧眼狐狸的關係是第一層障礙,玉嬌龍的任性好勝是第二層障礙,煞費苦心的李慕白終究難遂心願,至於李慕白對玉嬌龍是否有情慾?這我難以揣摩。除了情感與責任外,李慕白身上所代表的是「武德」,武功高強並不會受眾人景仰,唯有武功武德俱備,才能稱得上是「俠」,玉嬌龍所缺少的就是「武德」的修養,這與其師承及成長背景都有關係。這個點,是值得深思的主題。
- Mar 28 Wed 2001 00:01
臥虎藏龍(上)
這幾天,「臥虎藏龍」所引起的奧斯卡旋風席捲全台灣,儼然是華人在世界舞台揚眉吐氣的代表事蹟,連政治節目都出現「從臥虎藏龍得獎所得到的啟示」這樣的話題。風是颳起來了,但為什麼這麼強勁?會不會又是一場類似「台灣論」的流行風暴?如果說,「高壓」與「低壓」的差距是起風的原因,那麼這樣的「差距」在哪?今天看了台灣副刊郭冠英先生的「臥胡藏塗—國王的新衣」一文,引發心中激盪。對於褒貶不一的「臥虎藏龍」,我想說說自己的看法,以及對其他人褒貶言論的感覺。
剛上檔時,就去戲院看了臥虎藏龍。片子結束後,坐著靜默冥想了幾分鐘,心裡充滿感動。批評者可以說:「有什麼好感動的?說出來啊?列舉出來啊?」我只能說:「我就是感動」。我清楚知道它並不完美,我甚至覺得片中有些地方顯得多餘,對張震有些感冒。但我知道它的音樂、它的場景、它的武打、它的思考的確是想表現出中國的特色,對於可悲的「泛非本土化」思維模式,這難道不是值得肯定的?
就最表面的武打場面而言。想想電影中日本武士、西部槍手對決的情景,甚至許許多多電影的招牌情境,如果那是深印腦海中的經典鏡頭,那什麼是中國武打決鬥的經典鏡頭?中國武俠世界中飛簷走壁的輕功、琳瑯滿目的兵器、靈動瀟灑的招式、甚至每一個人的出手都是其個性的顯現,這些在臥虎藏龍裡充分表現,實現多少人想像中的情景?與此相得益彰的是「配樂」與「攝影」,中國風的配樂,節奏快速震撼人心的鼓聲、充分凸顯動作的攝影技巧,創造出扣人心弦的武打畫面,就純娛樂享受而言,是足夠了。對於吊鋼絲的種種「特異」功能,也許有些人覺得太虛幻,然而吊鋼絲還要做出那樣流利的動作,這可是真功夫,不像好萊塢動作巨星在藍色布幕前擺擺架勢就好。看電影,就要融入其時空背景,否則我們為什麼相信「外星來的超人」?相信「星際大戰的種種先進科技」?為什麼相信大多數電影中的「絕妙巧合安排」?人是常常悠遊於想像的,要批判真不真實,藝術史有一大半可以斯掉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