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班報告‧李昆翰
看到書名,特別對「夾縫」這個詞有著強烈的感受,腦中想像著小草從柏油路、牆角、磚縫中鑽出的景象。這些壓抑小草生長的人為因素固然必須剷除,但小草本生的生命力才是關鍵。去除障礙,有生命力、有水、有陽光,原住民才能真正成長茁壯。此書討論的議題廣泛而深入,一時間不易消化。因此以下僅針對幾個主題說明自己的感想與心得。
一、語言的流失
語言的流失是原住民長久的痛,也是民族發展的最大挑戰。以個人來說,語言與思考是密不可分的;以民族來說,語言與文化亦是休戚相關,其重要性不言可喻。尤其原住民族以口耳相傳為文化傳承的媒介,因此語言流失直接影響到民族文化的傳承。失去了語言、失去了文化、失去了認同,無怪乎許多人認為原住民已走到黃昏。也正因為語言是民族存續的關鍵,目前的原住民政策莫不以恢復母語為重要目標。
在日治與戒嚴時期,非「國語」的各種語言受到嚴重的打壓,但何以閩南語能夠熬過這段黑夜?民住民語言卻日漸凋零?可見同化政策雖然是語言消失的原因之一,但造成原住民語言現今的窘境,還有其他牽連糾葛的因素。許多語言學家預測,全世界六千種左右的語言至少將有半數會在五十年後完全消失或瀕於絕跡。最大的問題在於「大多數語言或許都無法提供讓它們得以繼續存在所需的資源或學習動機」。同樣地,今天原住民語言要恢復,母語教育是一個重要管道,但更關鍵的是「生活環境」,當語言只存在於書本與學校教育,其生命是極微脆弱。所以原住民語言消失的原因,並不只是政府打壓、學校裡禁止「講方言」這樣的苛政而已,「沒有人使用」是根本原因,那我們就必須找出「為何沒有人使用」的答案,唯有主客觀條件能夠配合,原住民語言才有復活的可能,而非曇花一現。
二、與漢字的配合
原住民並沒有發展出文字,因此在書寫表達時,必然需要借用其他文字。如果這是原本的限制,那沒有必要把使用其他文字視為背叛的行徑。刻意創發出原住民專屬的文字,也要考量未來的發展條件,在期望語言復活的同時,創造一套相輔的文字,究竟會有相加效果?還是相減效果?沒有人能有確切答案。但至少在現階段,如書中表示「絕對有辦法在漢文的書寫中,看到原住民,或深刻感受原住民的活力生機」。而透過這樣的書寫型態,原住民的思想與觀念可能更易為人們所知曉,無論是原住民或漢人。當漢文可說是「全民的共同基礎」時,不妨把它當作一種媒介,恢復民族傳統文化的工具,過度反抗排斥、劃地自限,反而會替自己套上枷鎖。
三、最壞的打算
書中提到應該時時作「最壞的打算」,但這並不是消極悲觀的態度。相反的,作最壞的打算,才不會被「希望」沖昏了頭。儘管原住民復興刻不容緩,但正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更需要審慎地思考每一步,避免造成進退維谷的窘況。
四、部落與個人
部落的重建是相當關鍵的工作,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必須回到部落,但部落必須成為每一個原住民心靈的歸宿,成為原住民語言與文化傳承的堡壘。作者提醒我們,在從事部落重建或服務的時候,必須搞清楚自己的「承諾」,並且尊重其他人的看法,不能一意孤行。像美國某些原住民保留區引進賭場,這是我們要的部落原鄉嗎?我們抱著怎麼樣的遠景?回顧過去,台灣各大學的山地服務隊有著悠久的歷史,但這群熱心的年輕人進到山地部落,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正面的?或者是負面的?部落的重建計畫不能沒有方向,但也不能亂無章法。仍舊是一個重要且關鍵的議題,隨著原住民人才的增加,主管單位要有合乎時宜、眼光遠大的規劃,妥善地讓他們發揮所長,為原住民發展打下穩固的基礎。
五、學術的存在
過去,原住民族似乎只是一種虛幻的存在,隱藏在學術著作與圖片之中。透過許多人類學者第三人稱的描述,呈顯出來的只不過是一種學術的存在,忽略了原住民的苦難、原住民的困境。不幸地,這樣的情形仍然持續存在。要瞭解原住民,或者原住民要找回自己的認同,第一人稱的聲音應該被重視。當以一個局外人來進行研究時,可以多考慮生命史、口述歷史等研究方法,除了生命經歷的分享,從中發現原住民的語言與思維,對於原住民發展更顯重要。原住民的點點滴滴,也應該透過各種管道發聲,音樂、文學、舞蹈、電影。原住民的存在是整體的,而不是片段、抽離現實的。
六、「有」什麼v.s.「是」什麼
書中提到一個發人深省的概念:「有」並不等於「是」。有了保留區、有了自治權、有了傳統文物、有了原住民名字,並不等於自己就是原住民。在民族發展的過程中,思索「要成為什麼」比「要有什麼」更加重要。爭回土地、爭回文物的同時,如果找不到自己的根,那麼只不過成為一個「擁有很多的迷失者」,而這些擁有,很快就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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